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福建抗战词坛的“稼轩风”
2025-10-14 15:47:25 来源:《福建党史月刊》2025年第9期 作者:肖菊香

20世纪30年代至40年代中期,日军入侵中国,中华民族危难深重,举国人民奋起反抗,爱国保国、报国救国成为时代主题。文人们也蕴忧处变,奔走呼号,以笔为枪,足以廉顽立懦、刚毅近仁。南宋词人辛弃疾(号稼轩)本人的传奇经历、爱国精神,稼轩词的诗史性质、豪放风格,在战乱时期很容易激起共鸣,而广受文人推崇。一方面,战火频仍,文坛很需要稼轩一类兼具粗豪与细腻的词来“补史之阙”,纪家国之难,鼓动士气、增强斗志,宣扬斗争精神;另一方面,慷慨悲歌的稼轩词为“史外传心之史”,可用以忧虞家国,怆抚疮痍,悲愤其情。此时全国流行一股研究辛弃疾与稼轩词的风气,以及一股模仿“稼轩风”的填词风尚。此时的福建词坛,研究稼轩词者虽不多,但填写豪放词者不在少数,“虽到中年豪气在,夜眠醒、尚作闻鸡舞”“溯词流、辛刘豪放,寸心曾许”(陈守治《金缕曲·再呈武公,用前韵》),推崇辛弃疾的爱国热情、忧民情怀、英雄气概,他们的词展现了国家之难、民生之艰,也凸显了风雨飘摇之际的文人心绪,词作情感深沉痛楚、悲凉沧桑,词风慷慨豪迈、雄深雅健。

一、福建抗战词人

福建抗战词坛的代表人物主要有:

郑祖荫(1872—1944),字兰孙,乳名维善,福建闽县人。中日甲午战争后,祖荫便开始重视开通民智,与闽清黄乃裳在福州创办《福报》,鼓吹革命。之后任汉族独立会会长,为中国同盟会福建支会会长。1911年5月,参加福州起义,光复福州,并任参事员。1922年,被聘为福建省长公署秘书。抗战期间,对蒋介石的不抵抗政策表示不满。

黄展云(1875—1938),字鲁贻,福建永福人。留学日本时结识孙中山,加入同盟会,任孙中山秘书。1911年任中国同盟会福建支部文书。辛亥武昌起义时,参与策划福建响应计划,参加于山战役。1919年,任中国国民党福建支部长,创办《福建新报》。曾任福建政务委员会常委兼政务委员、全国侨务委员会委员等职。

郑翘松(1876—1955),字奕向,号苍亭,晚号卧云老人,福建永春人。翘松曾为同盟会会员,1911年11月负责光复永春县,被推为永春县光复代表,赴南京参加中华民国开国大典。后任《汉潮报》主笔。日军全面侵华后,悲愤难已,口诛笔伐日军罪行。他重视教育,多次赴马来西亚、新加坡等地筹募教育经费。

陈遵统(1878—1969),字易图,福建闽县人,民国时曾任国会秘书。

何遂(1888—1968),字叙圃,福建闽侯人,是辛亥革命元老,民国早期知名军事教育家和理论家。19岁加入中国同盟会,曾任国民革命军第三军参谋长、空军司令、广州黄埔军校教育长、立法院军事委员会委员长等职。新中国成立后,任华东军政委员会委员兼政法委员会副主任、司法部部长等职。

林庚白(1897—1941),原名学衡,字浚南,又字众难,福建闽侯人,诗人、政治人物。庚白一生热心政治,14岁入京师大学堂,15岁创京津同盟会,16岁创黄花碧血社。后任国民政府众议院秘书长、立法院立法委员。初为陈衍的学生,后与同光体派分道扬镳。

陈守治(1897—1990),笔名瘦愚,号乐观词客,晚号乐观翁,福建南平人。曾考入北平大学,因家贫辍学回乡教书,曾任南社闽集理事。守治一生并未直接参与抗战,但他拥有强烈的爱国忧民之心,为抗战者呐喊,为底层文人、穷苦百姓发声。

陈国柱(1898—1969),福建莆田人,是中国共产党福建早期组织的创始人之一,莆田党组织的创建者。

陈国桢(1898—1949),福建莆田人,别号榦侯,曾用名实为、亚清。1928年加入中国共产党,一直从事地下斗争,1949年解放前夕被国民党特务逮捕杀害。

黄兰波(1901—1987),笔名缘浚、阿兰,福建福州人。擅长绘画、美术理论,为福建学院教师。兰波一生大部分时间居于福州,虽未涉足政坛,但以词体书写民国以来福州的政治史、民史、心灵史,沉重悲壮,故亦归为此类词人之属。

二、“大地干戈何日了”:忧国情怀

这一时期福建词坛感时溅泪,恨别惊心,尽多肝胆之作,弘扬“稼轩风”,发扬爱国精神。那些高呼抗战的词作多为现实主义,以文学的视角记载了抗日战争时期的种种国难民困,以词纪史。

福建词人对省内时事甚为了解,尤其对省会福州的时政掌握颇多,他们以词展现了近代福州的军政民生,堪称一部生动的地方史。黄兰波词多着眼于福州本地的时事,慷慨其情。1938年10月,侵华日军逐步南下,福州的军政长官纷纷逃离,黄兰波作《如梦令·设置南平行馆》一词,批判福建军政长官纷纷在南平设置行馆,欲放弃省会福州,完全没有破釜沉舟、坚决作战的勇气、决心。1941年4月,日军攻陷福州,黄兰波怆然成咏,以四首《忆江南》记录当时的情景。1944年10月,福州第二次沦陷,难民无数,为状殊惨,而国民党当局竟熟视无睹,不予救助收容,黄兰波极为愤慨,作《偷声木兰花》一词述其惨状,并严厉指责当局的无能、残酷。1948年5月,福州发生水灾,黄兰波书其所见,愤愤不平于“富人得救,贫者江鱼葬”的不公平现象。

福建词人对时政的批评大多奋笔直书、直指要害,伤国事蜩螗。他们并不忌讳谈论国事,也不怕当局者的迫害,首先将矛头对准军阀。辛亥革命后,各系军阀林立、混战不断,人民深受其苦。福建因处于皖系、粤系等军阀势力的交叉范围,战争不断,受割据之害深矣。福建词人对军阀争权夺利、不团结一致矛头对外极为不满。郑祖荫希望割据即刻结束,其《浪淘沙·象棋》言:“割据几时终。欲问苍穹。言和未必果由衷。满望我军成战绩,车马攻同。”郑翘松也十分痛恨军阀之间为争夺弹丸之地而大动干戈,从而生灵涂炭、消耗国力的行为,其《金缕曲》(警耗传烽炬)写道:“休叹桃源弹丸地,一任么么割据。那四海、有谁净土。乱世英雄留铜像,费生灵、无数头颅铸。”“蛮与触,何须数”(郑翘松《贺新郎·酒酣赋呈家骏甫》),触蛮之争致伏尸百万、血流成河,何等可笑、可恨。

福建词人的唇舌之炮也集中在国民政府。词人们严厉苛斥国民党当政期间的种种恶行,指责他们一面残忍迫害共产党员,一面一度采取不抵抗或消极抵抗日军的政策,又一面奢靡享乐、作威作福,不顾百姓死活。陈国柱《雨霖铃·吊香港九龙》记录了香港沦陷前,孔祥熙派专机接走儿女及爱犬,有某教授请附机脱险被拒绝一事,无情地揭露了国民政府高层官员的自私自利、腐败无能。1926年9月,军阀特务枪杀共产党优秀爱国青年,黄兰波作《徵招·挽翁良毓》,第一时间控诉特务的残暴行径。他以为外敌当前应团结统一,一致对外,不应同室操戈、杀害同胞,“内忧外患相煎急,神州有如羹沸”。林庚白《水调歌头·闻近事有感》一词讽刺更加深刻、犀利,词为:

河北不堪问,日骑又纵横。强颜犹说和战,处士盗虚声。拚却金瓯破碎,长葆功名富贵,草草失承平。岂独岳韩少,秦桧亦难能。

尊国联,亲北美,总求成。横磨十万城下,依旧小朝廷。古有卧薪尝胆,今有金迷纸醉,上下尚交征。安得倚长剑,一蹴奠幽并。

九一八事变之后,日本全面侵华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,但是国民党仍奉行消极的抵抗政策,妥协退让,词人对此十分愤怒,写下此词。词的上片第一句即陈述了日军侵占河北,又不断南下的残酷事实,而国民党当局只顾自己的功名富贵,竟然“强颜犹说和战”,企图以妥协退让求得和平,企图偏安一隅。下片直指国民党投靠美国,成为偏安南方的小朝廷,不知勾践“卧薪尝胆”,却只知“金迷纸醉”,贪图奢靡享乐。词人对这样的政府失望至极,“安得倚长剑,一蹴奠幽并”,立志要坚持积极抗战,收复中原。

国民党高层当局者不抵抗、不作为,而下层的官员亦上行下效、尸位素餐,愧为百姓的父母官。黄兰波《偷声木兰花》记载了1944年10月,福州第二次沦陷于日军铁蹄之下,词人当时客居闽清,亲见过境难民络绎不绝,扶老携幼,冻馁露宿,有的毙死路旁,凄惨无比。而闽清县当政者熟视无睹,不顾同胞死活,不予救助收容。词人愤慨之情浮于字表,词为:

长空嗷雁颓阳瞑。宿处今宵还未定。行色仓皇。襁负扶携似赶羊。

穷黎无告家山破。邻邑旁观任冻饿。衣锦烹鲜。谁念流亡愧俸钱。

与国民政府统治者的迫害同胞、无能懦弱相比,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地下党、游击队虽然人数不多,但能保卫祖国,坚持抵抗,坚决打击侵略者。陈国桢1928年加入中国共产党,一直从事地下斗争,曾担任中共闽南地委云霄地区交通站负责人,协助闽南党组织和闽粤赣边区纵队多次粉碎敌军的“清剿”行动。1949年解放前夕,遭叛徒出卖,被国民党特务残忍活埋。他生前对国民党残害同胞的行径颇为不齿,其《长相思·1929年赠武装同志陈君》言:“当道匆匆尽虎狼。摄螳螂。捕螳螂。飘忽金丸出紫囊。莫教黄雀扬。”1929年正是国民党“白色恐怖”正浓之时,此时词人任中共福建省委军委联络员,通过统战关系运送战争物资,并多次利用主编《商报》的身份作掩护从事革命活动,深刻感受到国民党爪牙的尖锐残忍。此词把当政者比作虎狼,把特务比作想捕螳螂的黄雀,把革命者比作孺子,要革命者惩治特务,防它害人。黄兰波则对国民党当局的不抵抗政策大加鞭挞,而对游击队称赞有加。其《六州歌头·一九四一年六月》一词记载了词人泊舟尤溪时的见闻,当时“榕城陷,无血刃,数师万,竖降旗”,国事蜩螗久,国民党当局只知“蛮触斗,豆燃萁”,对国内的革命者大下屠刀,而对日军不战而败,将虎门之险、马江之隘弃之如遗,对福州沦陷负有不可否认的罪责,“独裁政,山河破,最谁尸”。与之相反,各地的抗日游击队,“在华北、功绩弘恢。更东南各地,游击奋声威。赖挽倾危”。黄兰波又在1945年7月夜泊舟水口时,听到船夫们谈论去年游击队在隔江击败日军的战绩,顿时高歌一曲《忆秦娥》,盛赞游击队员,词为:

孤舟夕。荒江闻有沉沙戟。沉沙戟。去年此地,战争遗迹。

素餐辜负山河责。农民奋起齐杀敌。齐杀敌。蝦夷惨败,失魂亡魄。

不仅中国大陆的政治、军事大事激起词人们的爱国热情,1941年12月香港沦陷也唤醒词人们的忧虑。陈国柱诚挚凭吊港澳同胞“念港澳、良友同胞,困苦艰难痛磨蝎”(《雨霖铃·吊香港九龙》)。而早在香港沦陷之前,林庚白就曾到过香港,对香港“用夷变夏”的情形表示担忧,对“更偏安、江左堪怜”的国民政府的不作为表示失望,同时词人又急切希望作为英国殖民地的香港早日回归祖国,“丧邦异日,互市何年”(《扬州慢·香港湾仔楼望》)。此外,福建词人放眼全球,对国际大事也较为关注。1943年的珍珠港事件,1943至1944年的苏联冬季大反攻等都在词中有所反映。他们批判日军的残暴,“日寇忽披猖。毒焰飘扬。烘天炮火漫遐荒”,期望全世界的人民团结斗争消灭敌人,“抗敌必须齐努力,捍卫边疆”(陈国柱《浪淘沙·时事》),最终实现全世界和平、人民安居乐业。

三、“关河满目凄凉”:末世情殇

此时的福建词人更真切、深刻地嗅到国难当头的民族危机和政府衰颓,破败气息空前严峻,末世情结尤其浓烈。他们普遍感叹繁华如梦,郑翘松言:“繁华如梦,怅临春结绮、芳菲都歇。”(《念奴娇·金陵怀古,和叶云卿》)盛世之春一去不复返,处处皆是衰颓落寞。郑祖荫亦言:“怅风流云散,繁华消歇。江山频年悲旧雨,海滨几度看秋月。”(《满江红·用康与之体并步元韵》)这种乱烟衰草的颓败如同日暮黄昏、夕阳西下之景,因而词人词中黄昏、落日等意象比比皆是。林庚白《喜迁莺·春尽日感怀》言:“废兴满眼,江山萦孤抱。又及斜阳,心头幽恨,肯向渠侬轻道。”《满江红·秣陵感怀》又言:“看几许、乱烟残照,旌旗如织。”郑翘松远眺故乡,所见也是暮气沉沉(《玉抱肚·晚眺》)。何遂途经南京,昔日的都城也是“白下斜阳,惊满目、江山无恙”(《满江红·与虞琴同离南京》)。黄兰波晚眺南平延福门码头,所见也是“斜阳如血带余腥。破碎江山草木兵”(《阑干万里心·一九四一年六月》)。

在这样的末世之中,福建词人辗转流亡,备尝人间的辛苦,就如黄展云在《浪淘沙·哭亡父》一词中所感受到的:“世事总荒唐。漫自商量。云烟变幻太无常。真个人生皆是梦,梦也须长。”在“山河寸寸伤心地”之中,“长恐优游是梦中”(林庚白《梦春日与亚子游,醒而有感》),更能体味到世事如梦的人生虚幻感。

末世也是乱世,“炮火侵宵闸北焚”(林庚白《沪居书中日战事所感》)、“道左谁哀亡国隶”(林庚白《国历一月十一夜起,自静安别墅步至赫德路,书所感》)。混乱不安的时代,身如浮萍,命如草芥,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可能引起个人命运的急转直下,正如林庚白所深深感触到的“身如枯叶不胜风”(《浣溪沙·译法国诗人卫廉士秋辞》)。作为一名普通教师,黄兰波时常有“萍寄”之叹。在福州陷落之后,他到处奔波流浪,对流亡的艰险深有体会。其《莺啼序·北征与南归》一词具体展现了词人的流亡过程,以及流亡中词人的情感状态。词为:

神州陆沉莽荡,染江山血泪。遍烽火、华北东南,叹息吾土余几。等儿戏、将幡次第,关河险塞崇朝弃。在平时,鱼肉人民,狠同鹰鸷。

去岁榕城,不战陷落,望家山雪涕。在梅邑。风鹤频惊,隔江笳鼓盈耳。挈妻孥、仓皇北徙,冒炎暑、流离颠沛。浦城郊,赁得鹩栖,权为萍寄。

经年倦旅,镇日牢愁,峭栏怯徙倚。问眼底、故园多处,梦绕亲舍,目断南鸿,寸心如痗。生徒讲诵,朋侪酬唱,登山临水渔樵话,解烦忧、聊藉诗书慰。东涂西抹,挥毫睥睨当筵,醉墨辄换薪米。

危巢警燕,頳尾怜鱼,倏浙中变起。又率眷、千峦徒步,茧足南归,辄阻风飚,复穷帆轡。嶔崎险径,荆扉蓬藋,晨起晡宿凡匝月,幸全家、无恙兼悲喜。依然财虎磨牙,涂炭公私,黎元殄瘁。

1941年春,词人客居闽清,任教于福建学院附中。当年4月,日军攻陷福州,闽清危急。词人携亲眷随校离开闽清,迁往闽北浦城。次年6月,日军侵犯浙江金华、江山、广丰等地,浦城与其接境,可听到炮声轰轰。学校决定又迁回闽清,但是交通工具全被国民党军队截留,只能徒步南奔。词人一家七口,最小的只有5岁,离开浦城,风餐露宿,溽暑长征,徒步一个月,终于抵达家中。此词第一阕交代了这两次流亡的背景,对日军极为痛恨,对当局统治者极为不满。第二阕到第四阕描写了这两次流亡的详细过程,表现流亡的艰险,战争中百姓的辛酸,“堪哀浩劫,血泪洒川原”,堪称一部个人的乱世流亡史。

四、“天下英雄君与操”:英雄情结

作为革命者、爱国者,此时的福建词人并未沉湎于自伤自怨之中而不可自拔,他们并非那些“食肉辈,益骄奢,袖手看亡国”(黄兰波《蓦山溪·从闽清往浦城途中》),也不是那些“杂歌笙。到天明”,焉知亡国恨的“文娼妓,武流氓”(黄兰波《江城子·一九四二年七月十五日》)。他们在民族危亡之际,在“嗟华夏,极目兵戈满地”(陈守治《摸鱼儿·陈柱尊教授工章草》)之余,更欲大显身手、有所作为,救国救民于水深火热之中。

福建爱国词人英勇无畏、一往无前,具有英雄气概,以词壮怀,如稼轩词一般“大声鞺鞳”,以达到警醒世人、廉顽立懦的效用。黄展云以为中华儿女是英雄的儿女,“浇尽英雄气概,换来儿女心肠”(《西江月·游兴安飞来石》)。郑祖荫哭悼友人王政常,以为其“念平生、党国事奔驰,多勋绩”(《满江红·挽王政常》),为国为民甘为孺子牛,死而后已。英雄以救国图存为己任,写词也是为了壮大气势,鼓动人心,团结国民一致对外,奋勇抗争。陈遵统的《满江红·救国歌》也是声大如钟,词为:

棢鼓鼕鼕,五千载、催开大国。念囊昔、轩辕神武,荡平南北。整顿家居非易事,艰难来日频相逼。展陈编、雒诵汉唐明,添颜色。

民权立,资群策。边氛亟,须群力。有先民遗烈,国人矜式。砥柱中流须共矢,神州陆沉只谁责。看吾曹、赤手挽狂澜,摧坚敌。

此词为救国而作,上片追溯中华五千年的历史,为祖国的尚武精神而自豪,“棢鼓鼕鼕”指黄帝时的十章棢鼓曲,均雄壮绝伦。下片言全国上下应团结一气,“吾曹”更应力挽狂澜、奋勇杀敌。

“天下兴亡,匹夫有责”,福建爱国词人社会责任感、民族责任感极强,不断呼唤英雄,也立志成为英雄,收复失地,赶走侵略者,并让祖国站起来、富强起来。他们自诩为英雄,有补天之志。郑翘松常在词中展露其统一祖国之志,如“看天然图画好江山,须留得英雄”(《八声甘州·辛亥春,登绍兴望海楼,感赋》),“谁挽银河水,洗出蓟门秋。……安得补天手,重整旧金瓯”(《水调歌头·庚戌都门感赋》),“问宇内,谁健者”(《贺新郎·正阳门外遇大雨还寓,即事》),词中刻画了一群为补天缺呕尽热血也在所不惜的英雄人物。林庚白也在寻觅、实现英雄之梦(《满江红·秣陵感怀》),期待“安得倚长剑,一蹴奠幽并”(《水调歌头·闻近事有感》)。何遂也有“与子文章通性命,有约金瓯同补”(《念奴娇·柬醇士》)的远大志向,并坚决抗战。1937年11月,何遂与生死之交吴石(1894—1950,字萃文,又字虞薰,号湛然,福州人,国民党陆军中将,中国共产党烈士)同离南京,共赴武汉举抗日大业,气势决绝地写下《满江红·与虞薰同离南京》,词为:

白下斜阳,惊满目江山无恙。谁过问:梁空燕去,乌衣门巷。戎马秋郊清角怨,龙蛇大陆哀歌抗。凭唾壶击缺肯勾留,骑驉往。

铁甕城,何苍莽。秦淮水,休惆怅。正纵横胡骑、谁堪乘障。半著已教全局误,大言不自今朝诳。抚无弦谨上且羁迟,吾犹壮。

“纵横胡骑、谁堪乘障”,词人和友人自告奋勇,“吾犹壮”能抵御外敌,守护家园,做保家护国的英雄。

民国时期的中华民族繁华消逝,夕阳西下。一些词人欲使国家重新自立自强,在词中常使用“系落日”的意象,欲以一己之力挽救国破民困的祖国。郑翘松多次写道“愿引长绳系日脚,莫放阳鸟飞去”(《贺新郎·酒酣赋呈家骏甫》),“但挼绳挽得、西去日,不愁惊倒,世间儿女”(《玉抱肚·晚眺》),“天寒日落,只绳床、甕牗暂留君住”(《留客住·古驿》)。挼绳系挽落日,奇特的想象是英雄儿女救亡之心的外化。然而,绳子何在?何人去系?这些又正是无数志士仁人所苦苦思索、不断追寻的。

(作者系中共福建省委党史方志办市县志指导处一级主任科员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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